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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聚不散》10

【冲土】





10.

明亮的客厅中,在茶几的前方堆积了七八个有大有小包装完好的纸箱子,还有两个收纳箱,加之房东留下的沙发、电视柜等家具,使得本来面积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土方坐在其中一个箱子上,边擦汗边喘气。


要论工作后的生活有让人痛苦的事情,搬家绝对排得上前三名,且不论前期找房子有多费时费力费神,把所有物品打包整齐花时间,到了新屋又还得再次收拾更是烦上加烦。当然,要是有人愿意帮忙,痛苦的程度倒能大大减轻,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慰籍,能有人陪着忙前忙后到底是件幸事。


刚把所有东西搬上来,一切还没收拾,冰箱自然空空如也。没等冲田叫嚷口渴,土方顺了口气,便下楼到便利店买水去了。回来时,冲田已经小少爷似的在沙发上躺尸玩游戏。


刚工作,东西也不算太多,为了节省不必要的花费,土方只叫了车将东西运到楼下。虽然上星期冲田答应帮忙搬家,但当时他正为一直等待的莎木3延期而郁闷,土方只当作是随口应承。况且按照冲田的习性,把几件最轻的物品拿上来就当作 “搬”过了然后找个地方悠闲休息也不足为奇。


真正到了搬家前晚,冲田却下了班马上过来,晚上陪土方收拾剩下未拾掇的物品,次日一早也并未赖床,与土方一起来回搬上搬下坚持到最后不曾抱怨半句,表现地意外可靠。


 “呐…辛苦了。” 土方扭开瓶盖将水递了上去,满腔真心道出这句话。


沙发长度有限,土方一坐下来,冲田自然而然将脚枕在他的大腿上。他们之间极少有这种对话,面对这罕见的直接,冲田也只是接过水,暗哼两声当作回应。


欺负土方是冲田的人生乐趣,但要眼睁睁看着土方一人辛苦,他可做不到。

 

 

 

冲田躺在沙发上看落语表演节目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更新的部分只剩两回,打算留到晚上看,才将目光投向那走来走去的身影。


客厅已收拾好,本来也没多少物品需要放在这里,其他未整理的箱子搬到了房间,整个空间相比开始宽泛许多。土方赤着脚正在弯腰擦地,明媚的阳光透过拉开的落地窗洒进来,把潮湿的地板照得亮澄澄的。


许是看了手机太久,冲田闭上眼睛晃了晃头,有那么一刹那,他竟恍惚以为这是他和土方的新家。


冲田喜欢制度人性化的工作氛围,土方则恰恰相反,更习惯企业具备一套完善的管理制度,因此他们并不在同个公司工作。土方之前上班要走十五分钟才能搭上地铁,末了还要转乘公交才能到达公司。如今搬过来后交通方便了许多,相应地,土方和冲田住处的距离也被拉得更远。


适才因落语的有趣,冲田笑了很久,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角度,此时却渐渐消失,一股不可理喻的忿怒之情从心中生出,怨念道:“土方先生真狠心阿。”


“你说什么阿?” 擦完地,客厅就搞定了,土方直起腰长吁了口气,看了眼用抱枕挡住脸庞的冲田。


“土方先生在假装听不懂吗?” 冲田拿开抱枕,跟在土方身后来到房间。虽然有大床、书桌、衣柜,看着齐全,其实什么东西也没有,等待着人来布置,添上生活的气息。


土方用剪刀划开胶布,几本几本拿出书放到墙壁的木头书架上,问道:“混蛋,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祝土方先生乔迁大喜,以后工作步步高升的意思。”


地板还未擦,冲田还是直接坐了下去,拿过《新选组血风录》《新选组遗闻》等递给土方。生在现代,却对武士道特别感兴趣,尤其好奇江户时代的新选组。这么中二,亏他还好意思笑自己喜欢落语。冲田倒也不拆穿,只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土方接过书,背对冲田会心轻笑:“笨蛋…我们又不是相隔不同城市、国家,怕什么?”


工作后,冲田和土方只能在周末相约,现在的路程更从30拉宽到60分钟,多了一倍的距离。因此这话说出来,既是安慰冲田的,也是土方的自我安慰。


“对阿,怕什么?” 冲田像被说服了,一边认同似地点点头一边划开个小箱子,里面全是些如笔筒、人物模型之类的小工具和摆件,甚至有一个盗版的长得根本就不像其本人的马里奥,于是说道:“笨蛋土方,马里奥根本不是长这样好吧。”

 

“怎么不是了?”土方接过模型的力度重了点,像是抢过来一般,以表不服。


“咦…这是什么?”冲田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正准备打开盒盖。


土方放好摆件,回头看了看,眼睛顿时睁大,声音提高了好几倍阻止道:“喂别动!”


“……”


已经晚了。不过即使来得及,冲田也不可能会听话。只是打开盒盖后,里面却仍然是个盒子。大概是很宝贝的东西,主人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双重保护。


真正拿出来,冲田才发现那是一个熟悉的手机包装盒。他抬头看向土方,土方张张口,欲言又止。打开后,印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台蓝色的翻盖手机,相比现在普遍的智能触屏手机来说年代显得久远了些。


“土方先生还保留着它阿。” 冲田拿起手机,朝土方晃了晃。


土方挑挑眉,摆出一副做错事被拆穿后拒不认错的态度:“那又怎样?”


刚升入国中一年级那会儿,冲田和土方羡慕高年级的学生可以随时随地聊天发短信,虽说他们就住在对面,成天在一起,却也忍不住新奇,央求三叶和为五郎同意他们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


当时冲田看中一款红色的,不过那是情侣款,相对应的便是眼前这台,必须一起买。但土方死脑筋,觉得情侣款就应该给一对情侣使用才好。冲田在店里磨了土方很久,好话说尽还用上威胁,最后撒泼甩赖说只要这款不然就不买,土方才答应下来。


他们原本想要体验体验那种即使不在一起也能够互相说话交流的感觉,要是一方不买,另一方买来就没有意义了。


冲田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牵起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将手机抛入空中,再稳稳接回到手上双手握住,语气轻快地说道:“不怎么样,只不过当时不知是谁死也不愿意买呢,竟然保存到现在,有十年了吧?”


土方的眼睛跟随着飞升的手机上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接着见那手机并未落地,又慢慢着了地安心。他突然恼怒起自己紧张这手机的心理,说出话来语气带着一股恶狠:“还不是被你这个无赖威胁的!”


冲田站起身,把手机连同盒子双手奉上,看着土方的眼睛问:“既然不是自愿买得,那为什么一直保存着它?”


“你管我呢!” 土方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低下头打开手机的上盖,拇指抚摸着因常年敲打而些许褪色的键盘。


“好咯好咯,我不管。” 冲田笑了笑,干脆地招招手,转过身坐在地上去开行李箱。


其实并不需要深究什么原因,冲田只要知道土方记得就够了,因为他同样记得。


冲田和土方的手机存的第一个号码发的第一条短信打的第一个电话都是彼此的,并且都是互相说对方混蛋。


每天早晨七点土方会打电话叫冲田起床。


冲田每晚发给土方的晚安短信是祝他在睡梦中安详死去,而收到的回复总是千篇一律“晚安,混蛋。”


遇到深夜失眠的时候,冲田会打电话给土方,把他生生从梦中吵醒,强忍着睡意一遍一遍地听他数着自己的尸体数量。


土方终于在听到上千具尸体时扛不住困意而睡去,冲田在暗黑的房间里隔着电话一边听土方的呼吸声,一边心想他们就住在彼此的对面,距离那么近,于是很快就沉沉睡去。


放假时他们懒得出门,发短信互相催促,谁也不肯认栽时冲田就使出杀手锏,例如骗土方三叶不在家,他饿到胃痛起不来身,或者打电话给为五郎说找土方有事,不消三分钟就能响起土方吧嗒吧嗒穿着人字拖上楼的声音。反正,冲田总有办法让土方或心甘情愿或满不情愿地过来。


下午放学回到家,冲田和土方经常上去各自家里的小天台,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互相望着对方打电话,说得全是去死吧土方,去死吧冲田。每次几十回合过后,冲田总会被土方带偏,说成自己去死,每当这时土方就会倚着栏杆仰头哈哈大笑,得意至极。那爽朗的笑声就如吹过脸颊时温柔的风和天边火红的夕阳,印在脑海刻在心中让人难以遗忘。


“混蛋,你……”土方接过最后一件冬衣挂好,半吞半吐。

  

“我什么?”冲田合上行李箱,拍拍手掌站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让他的小腿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咬,他狠狠地跺了跺脚,仿佛要把那些蚂蚁甩下来。


你的那部肯定早就扔了吧?土方在心里问了一遍,又害怕知道答案,于是关上衣橱的门,笑了笑说:“你饿了没?”


“嗯…有点。”

“想吃什么?”


麻痹的感觉已慢慢减弱,冲田双手抱胸,五指像弹钢琴一样点着手臂,好心情地环视了一遍周围的摆设。


书架是个创意多边形,稳固地钉牢在白色墙壁上,书籍按分类摆放,马里奥也被摆在其中一格中。下方的书桌放着笔记本和台灯等,窗帘被拆下拿去洗了,冬日的阳光跳过窗户照进来,铺在床上,投射到衣柜表面,细碎的光线洒在地板上,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最后,他不经意低下头,却瞧见脚边那些空无一物的箱子,胶纸有些还黏在上面,有些在地上,整齐的卧室中,唯有它们显得是那么突兀而多余。


冲田的双手脱力般耸拉下来,那颗被回忆填满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变得空落落的。

 

 

土方折叠好箱子,拿去阳台放好。冲田跟着出来,晾衣杆上成对的青蓝色枕头套在阳光下随着风来回飘摇。


“笨蛋,你想吃什么?” 见人一直不回答,土方看向冲田又问了一遍,见他在注视着枕头套,于是轻敲那栗色脑袋,再次安慰冲田,也安慰他自己:“笨蛋,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我们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


冲田回过神,带了点灰尘的双手揉上土方的脸颊,扯出一抹笑,一双漂亮的红眸在白日下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土方先生在胡说什么阿,我只是在思考怎么把你吃穷而已。”


“混蛋,你的手很脏阿……”土方覆上冲田的手想要挣扎,他们似乎突然患了失忆,忘了刚才的话题,你揪头发我捏脸地打闹起来。

 

 

 

他们都明白,只要一句话,仅仅一句,就能免去所有的担惊受怕。

可他们就是谁也不开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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